第十八章 天下弦音-《大道问鼎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“有些事我虽受制于人不得不做,但每次都尽我所能将影响压到了最低,也为以后留了一线扭转的机会。所以古战场结束的那天,我刚一察觉到承渊已死,就立刻开始着手弥补之前的缺漏。如此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把能补救的补完,就自己去慎行殿了。”

    尽管知道那已是几个月前的事,七夕还是听得揪心,忍不住埋怨他:“公子怎能自己讲呢?既然他们那么多次月审都没查出来,咱们就当没这回事不就好了?他们……他们没把公子怎么样吧?”

    “不至于。”荀观忍俊不禁,“我是自愿去的,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,所以待遇还不错。”

    怪不得最近的几次例行月审,每次流程都格外繁琐。七夕之前还与荀观抱怨来着,直到现在她才知竟是这种原因。

    “……以后你我的审查难免都会严格一点,”荀观难得苦笑了一下,歉然道:“这次是我拖累七夕了。”

    “才不会,”七夕摇头,“只要公子没事就好。”

    荀观并未受到处罚。

    那五日中,慎行殿的人花了三日逐一核实荀观坦诚的每一件事,又用了两日讨论这件事的处置。但最终,司刑长老还是派人将荀观客客气气地送了回来。

    荀观毕竟没有给武宗造成太过严重的损害,稍大的过失他来之前也都已自行补齐了。又或者说,如果不是荀观——换成其他人来应对这种事,武宗受到的损伤本应远比现在严重得多。已经没有人能比荀观做得更好了。

    当然,若非早已对这个结果心有预料,荀观也不会那么轻松地主动去慎行殿坦白。

    “所以,是因为这个原因,”七夕问,“公子才对承渊格外在意……公子是怀疑承渊没有死?”

    “不。承渊应该确实死了,我感觉得到。”荀观松开承渊的勾玉,抬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。他视线移向并排的另一枚玉牌,道:“我是怀疑陆启明。”

    “但他……我、还有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。况且,”七夕道,“若不是所有确认的法子都试遍了,凤族又怎会把他的长明灯送往三归山?”

    荀观道:“我也知道。”

    九代一事牵扯甚大。承渊他们的存在太特殊了,灵盟不可能仅凭“被人亲眼看到”、“命牌破碎”这种寻常的方法草率判断。甚至连凤族的召魂仪都不算严谨。灵盟一定会慎之又慎,甚至要“上达天听”——去询问上面那位不可言说的存在。祂必然会以同等层次的力量去推演,直到万万次演算都全部指向唯一的那个结果,才算尘埃落定。

    所以九代之死本应绝无疑虑。这已是被神明确定的事实,任何人都不该质疑。

    七夕疑惑道:“既然如此,为何公子还总想着?”

    ——因为太不合理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陆启明在古战场期间曾两度救人。如果说第一次还是他原本的性格,他确实是那种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。那第二次就太不合理了。”

    基于他对古战场整个过程的复盘,荀观实在百思不得其解:“到了后期,他既然做得出那些事,就足以证明他性情已经发生了严重偏移。”

    尤其是陆启明用的那道咒术。

    归葬,夙雪,寂川。秦门的三大绝咒无一例外皆为恶咒。什么意思?就是要人斩断一切善念才可能用得出。勿要说纯善之辈,就算是大多数普通人,只凭他们那等庸碌之恶也远远达不到令恶咒奏效的条件。

    而此等绝咒,陆启明却用出来了——这意味着什么?

    荀观甚至怀疑他后来根本就厌恶着周围的所有人。在那种前提下,他怎么可能还像过去一样?怎么会有人以牺牲性命为代价去拯救那些他所厌恶的人?能用得出这等恶咒的人更是绝无可能。

    ——除非他根本没有死。除非他还有余力。

    相比较陆启明第二次救人是因为所谓的“善”,荀观更愿意相信他是为了平衡因果。

    最终他杀死承渊的方法,其本质是“借力”——借助凡人的躯体困锁承渊,借助信众的供奉延续自身,最后也借助所有人身上的业力点燃红莲业火。

    天地自有因果规则,任谁也无法超脱在外。最初是古战场的人欠了他,所以被他所用。后来却是他欠了人,所以也必须偿还。

    “——你不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说得通吗?”荀观问道,“如果是这个解释,那么陆启明就一定还活着。”

    “但公子说的这些全是心证。”七夕认真地反驳道,“‘事实不必合理’,这句话还是公子告诉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荀观长长叹了口气,重复道:“……我也知道。只不过,”他看向季牧的那枚玉牌,“我只是想要再看看。”

    在古战场中与陆启明相处最多的几人之中,季牧是最重要的,可惜他什么都不愿说。乔吉也重要,却已经死了。至于墨婵,一则她对陆启明的记忆不算完整,再者古九谷毕竟不从属武宗之下,荀观与她素无交情,很难从她那里得到更多信息。

    那就只剩季牧。

    无论是永寂台或是那把七弦琴,都证明了季牧对陆启明有异乎寻常的执念。而这才是荀观同意放季牧走的最大原因。如果还有一线希望能够追溯陆启明的线索,或许就应在季牧身上。

    “好好看着他。他离开武宗后找去的第一个地方——”

    荀观抬手在季牧的勾玉上做了一个标记。

    “一定非常重要。”


    第(3/3)页